自从进入偃月山庄,她的身子便疼得厉害,似是隐藏在体内的各处症状都爆发开来,让她几乎无法负荷,疼痛如影随行,比之以往更甚。

    伴着这股疼痛,她慢慢地睡去。

    半夜,紧闭的窗棂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隙,一道如若有形的夜风拂入,虫草鲛纱的帷帐无声晃动。

    帷帐之中,季鱼睡得并不安稳,纤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被褥,手背上的青筋微鼓,可以窥见主人的心情。

    季鱼知道自己又做梦了。

    她站在一条大雾弥漫的小路上,道路两边极尽荒凉,像荒山野岭之地,路边随时可能会出现一只邪秽之物朝她扑来,将她虚弱的身体吞噬尽殆。

    无尽的阴冷爬上她的身体,让她本就苍白的肤色又透明几分。

    迷雾之中,远远传来一道飘渺的歌声。

    那歌声时近时远,说不出的诡异,迷雾也像一只怪物,正朝她涌来,杀机毕现。

    身体沉甸甸的,季鱼的反应迟钝,就像一个被骤然拉入梦境的生魂,忘记自己的身份,被动地将自己陷于危机之中。

    迷雾翻涌得更厉害,那歌声也由飘渺空灵变得凄厉,越来越近,宛若在耳边响起,炸得耳膜生疼。

    终于,迷雾之中,一颗女人的头颅出现。

    她的脖子极长,像面条似的,能无限拉伸,脖子下的部分隐藏在迷雾之中。

    在女人的头颅出现后,又出现一个男人的头颅,还有老人、孩子的头颅,四颗头颅下都连着面条般长长的脖子,脖子的末端隐在迷雾之中,无法分辩脖子下是什么。

    所有的头颅上,一双双铜铃般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季鱼,充满贪婪和算计,怨毒无比。

    嘶!

    一颗小孩的头颅急不可耐地朝她袭来,嘴巴裂开,如同占据大半边脸的裂口,裂口里是森森利齿。

    季鱼的目光扫过四颗头颅,认出其中的老人头颅正是傍晚时,为他们开门的偃月山庄的守门人。

    她的眸光微晃,身体却一动不动,像是被吓傻了,忘记反应。

    在那颗头颅即将要撕咬她的身体时,周围的环境骤然一变,她瞥见那几颗头颅露出不甘又惊愕的神色,还有莫名的恐惧,伴随着一道短促的尖叫声。

    不过瞬息间,凄厉的叫声消失,头颅也消失不见,世界变得安静。

    季鱼默默地看着前方,此时自己站在一条幽静的河边,河水幽然流淌,夜幕笼罩四野,寂然无声。

    季鱼捂了捂缓缓跳动的心脏,虽在梦境里,仍能感觉到心口间永远无法消失的疼痛,那是伴随了她前半生的疼痛,似是一种诅咒,时刻提醒着她,她的生命从出生起就开始衰竭,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活着。

    季鱼沿着河岸边走。

    随着她的走动,黑暗的河边渐渐地亮起火焰般的光点,像流焰蔓延。

    若是仔细看,便会发现,这流焰其实是岸边生长的一种花,光突突的枝杆上只有一朵色泽殷红如血的花,花瓣为双,花蕊处跳动着一颗颗流焰似的滚珠。

    季鱼一直弄不懂这到底是什么花。

    正如她一直不知道,为何每当入梦时,在危机即将到来,自己都会被拉到此处一般。

    不过想到这是梦境,或许此地亦不在阳世间,便不再探究它。

    黑暗的世界因为她的到来,被蜿蜒的流焰装点上色泽,既瑰丽又妖诡,如梦似幻。

    平静的幽河之中,隐藏着什么极为强大恐怖的存在。

    季鱼努力地想看清楚,可惜一直无法窥破其中的秘密,双目被无形的力量遮蔽,看不清真相。

    她就像一个被丢到梦境里的旅人,只能不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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